武鸣壮乡古屯古风醉人

  大明山南麓的武鸣县马头镇是骆越古国的中心腹地，这里流传着许多古老而独特的民俗。除了一年一度的“四月四”祈丰节，织草绳、编草鞋、做壮族土布衣等也是当地的传统民俗，在过去几乎家家都会。而该镇有元龙坡西周墓群和安等秧战国墓群等古迹遗址，出土文物1000多件，其中大量精美青铜器震惊了历史学界，包括现存北京的国家二级保护文物——商代晚期的牛头青铜卣，向世人昭示了这一壮民族聚居地的古老与曾经的繁华。
    5月12日，在武鸣县史志办副主任杜逢祖的带领下，记者驱车前往马头镇敬三村领略壮民族的古风古韵。
    

    古迹：墓葬群、铜鼓、石锛
    从武鸣县县城往东驱车三四十公里就到了马头镇。一路上，杜逢祖向记者介绍马头镇一带的古迹。其中，1986年发掘的元龙坡先秦墓葬群，是岭南青铜时代规模最大、年代最早、价值最大的墓葬群。此外，还有安等秧战国墓群、全苏村勉岭墓葬、那堤村敢猪岩岩洞葬遗址等。可惜因缺乏保护，有些遗址已湮没在农田黄土荒草中。
    车至敬三村雅加屯，在村干部的引路下，我们来到村民韦汉锋家，看到了去年出土的一面大铜鼓。只见绿锈斑斑的鼓面上，依稀可见鱼纹、鸟纹、水纹等多样纹饰，四只青蛙等距离蹲伏，栩栩如生。鼓面中央铸有12道太阳光芒纹，可以想见当初做工的考究和精美。
    这面铜鼓重达55公斤，直径80厘米，鼓高约60厘米。经专家考证，其属冷水冲型铜鼓，材质主要是青铜，具有战国时代和隋唐时期的出土铜鼓的特点。
    这是马头镇挖掘出的第一面铜鼓，而在整个武鸣县是第六面。
    去年9月，村民在后山修路时用勾机将这面铜鼓挖出来，可惜的是，由于操作不慎，鼓身损毁严重。
    杜逢祖说，这面铜鼓是壮乡古屯和壮民族灿烂文化的又一历史佐证。四只青蛙象征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也寓意春夏秋冬四季，象征着壮族先人求雨祭祀的迫切愿望。
    铜鼓的发现，让当地村民颇为自豪。敬三村党总支书记覃汉辉告诉记者，敬三村历史悠久，村民们都为自己祖先创造的灿烂文明感到自豪，也很自觉地保护铜鼓，把它当做镇村之宝、镇村之鼓。
    在村中央的大树下，一个村民拎出一只袋子，一边掏一边说：这是石铲，这是石杵……村民们说，这些都是在离村不远的敢刀洞里发现的，一些相对比较完整的已经被文物考古专家们拿走了，剩下的一些不太完整地便保存在村民家中。对文物考古颇有研究的杜逢祖对记者说，这些都是石器时代的粗糙劳动工具，足见这里人类的足迹历史悠久。
    据悉，敢刀洞因曾发现石器时代的石锛而被列为广西六大骆越文化分布点之一。洞内景观鬼斧神工，千姿百态，洞中有洞，常年吸引区内外游客进洞探险。不过到底洞有多深，谁也没走到尽头。当时因为没带手电等工具，加上雨天路滑，我们没得进洞一探神奇。
    此外，我们当然不能错过村中“名扬四乡”的“流血树”。这棵树位于村东头“白虎山”的山脚上，据当地村民说已有千年树龄。有趣的是，只要往树上划一道，就会流出红色汁液，殷红如流血一般，因此也就被称为“流血树”。
    “流血树”树腰粗大，七八个人手拉手才能将它合围，枝繁叶茂，浓荫蔽日，虽树龄古老，却不见一点龙钟之态。唯有一年，一枝干被风吹断后，人们才发现树干断折处渗出的汁液竟然是红色，故而给它冠名“流血树”。
    杜逢祖告诉记者，其实“流血树”是一种枫树，专家鉴定为秋枫树，而当地人则把它叫作“棵葑”，视之为村庄的保护神。每年“四月四”群众都会拿糯米食品如五色糯米饭、糍粑等到树下神坛祭祀，意在封住老虎、老鼠、鸟等危害庄稼、牲畜的动物的嘴巴，以保农事丰收。

    古韵：壮族嫁衣
    曾有一名壮族女子何女士向记者述说过她的尴尬，她到桂林旅游时，碰上几名从北方来广西旅游的游客。北方游客抱怨道：“广西不是壮族自治区吗？怎么都看不到壮族人呢？”何女士说：“我就是壮族人呀。”结果，对方看着她一身都市女性的装束，不太相信。
    “就连我们自己都没有穿过壮族传统服饰，除了舞台上看到的精美服装，真正的壮族服装是怎么样的，我们也不知道。”何女士说，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生活水平的提高，壮族人穿衣紧跟社会时尚潮流，在穿好穿美的同时，也不免遗憾地丢失了很多传统民族的元素，可能只有在偏远的山区才能见到正宗的壮族服装了。
    在明末清初顾炎武撰写的《天下郡国利病书》中，对壮族服饰有这样的描写：壮人花衣短裙，男子着短衫，名曰黎桶，腰前后两幅掩不及膝，妇女也着黎桶，下围花幔。其实，壮族服饰花样繁多，各地不同，历经时代的变迁，如今亦变化甚大。
    而在武鸣县敬三村雅家屯，记者不但有幸看到了过去农村壮家姑娘的嫁衣，还邂逅了一个热情爽朗的壮家妇女——48岁的覃乃金，她给我们表演了一场壮族“时装秀”：腰带扎上，草鞋穿上，摆个姿势，转个圈……“哈哈哈”，黄昏下，平静的雅家屯爆出一阵欢笑，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村民。
    围观的村民一边笑夸她比电视上的模特还漂亮，一边给记者解释：靛蓝色的衣服、腰带、长裤、头巾、绣花鞋，这就是过去当地壮族姑娘出嫁时穿的衣物了。可惜一时找不到头巾和绣花鞋，也没有女裤，只能用日常男裤代替。
    “过去壮族乡民上山打柴、下地种田都是光着脚板，或穿草鞋，只有结婚、逢年过节和赶歌圩才会穿上绣花鞋，那绣花鞋都是花很多心思绣成的，很好看。可惜没有绣花鞋保留下来，只能用草鞋代替了。”村里的老阿姆看着覃乃金一身装扮惋惜地说，思绪仿佛回到了当年出嫁时。
    听说记者想看当地壮族服装，一些老人赶紧回家翻箱底，找出了几套精心收藏的当地壮家服装，捧给记者看。这些服装，有男装有女装，有日常装也有嫁衣，皆是短领右衽偏襟上衣、宽腿裤、蓝色。村中老人解释，壮族人服装大多以蓝、黑两色为主。而在雅家屯，以前的乡民无论衣裤，穿的都是蓝色土布衣。即便是像婚嫁这种喜庆的日子，新嫁娘穿的也都是蓝色土布衣，只是比平时穿的土布衣制作更精细一些。
    说着，老人拿出了家常衣和嫁衣比较给记者看。普通的家常衣布质柔软，色深蓝，衣长过腰。裤宽，须扎以蓝色长腰带。嫁衣则布质厚密扎实，蓝得泛起紫色光泽，经久仍崭新如初，相当漂亮。
    “都是用一种叫板蓝的植物漂染成的。”老人们解释说，传统的壮家土布制作出来后，要到山上采摘一种叫板蓝的植物，把茎叶沤在大水缸里，数量多的话，甚至沤在井里。一个星期左右，沤出了蓝色的汁液，这就是染料了。接着把布料浸泡在染料中给染料染透。再把布料捞出来，和着水用木槌捶打。“用那种结构像天平的大木槌，两边一起一落，砰砰地往下砸，把布料给砸实了。”杜逢祖描述。不同的是，新嫁衣所用的布料编织细密，染色更久，槌打更实，直到把染色的布料砸成泛紫色的光为止。
    “壮家姑娘的嫁衣只有在婚嫁的时候才能穿，而且都是世代母女相传的，没有女儿就留着传给准备过门的儿媳，所以虽然款式简单，但制作精良，传了几代也不会褪色。”主人的衣服韦阿婆告诉我们，当年她就是穿着这身从妈妈手里传下来的衣服出嫁的。
    壮族服装是壮族人们在劳动的过程中，集实用和审美的体现。随着，如今，只有少数耄耋老人还在穿着，大多数人已经换上了花样繁多的现代衬衫。好在，怀旧的老人还小心翼翼珍藏着，珍藏着一份民族的记忆。

    古风：打草鞋
    打草鞋也是农村传统手工艺的一种。在过去，草鞋可是农家人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上山打柴、伐木、采药、狩猎穿它，下地干活、翻山越岭穿它，不分晴雨都穿它。几乎家家都会打草鞋。
    去年“四月四”，打草鞋作为一项民俗表演活动在雅家屯展出，吸引了很多外地游客甚至国外游客好奇观看。于是这一天，我们特意央求村委书记覃汉辉让我们看一看“打草鞋”。
    由于年青一代早就不穿草鞋了，更别说编织制作草鞋。在雅家屯，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名会编织草鞋的老阿婆韦乃泉。
    韦阿婆听说我们要看她打草鞋，她热情地端出了一张特制的长凳、草鞋耙、几块木制工具榨子和木槌，又捡出一把稻草和一把细长柔韧的野草。“稻草要用木槌捶打得柔软了，才能用来编织。野草用的是龙须草，这种草修长柔韧，打草鞋最好穿。”阿婆一边坐下打草鞋一边说。
    看阿婆打草鞋就像看一场艺术表演，只见她把一小木齿插在长凳上，把草绳一端挂在木齿上，先打草鞋鼻，再打草鞋身，按好草鞋耳，扎紧纬条，挽上草鞋跟……阿婆两手飞舞，草绳甩动，记者还没看个明白，她已经织得大半只鞋了。“现在织得少了，以前一天打几十双拿去卖都行，现在没人穿草鞋了，只是有空闲的时候打几双给家人穿穿。”阿婆说。
    “我们年轻时候还穿它，轻便，柔软，防滑，还没有脚气。”旁边的阿叔打趣道。
    新中国成立以前，雅家屯一带盗贼横行，村寨之间也经常发生冲突，为了保护家园，这里的乡民几乎人人皆兵：穿着草鞋，绑着厚厚的绑脚带，绑脚带穿过草鞋的鞋耳，把草鞋稳稳地缚在脚下，平时干活，一旦遇到敌人来犯，穿荆棘，过石堆，步履轻便，两脚生风，根本不怕割伤划伤。
    直至如今，村中一些老人还习惯穿草鞋干活。只是更多时候，草鞋作为一种工艺品，发挥着民俗欣赏的价值，卖给外地游客。